為什麼台北沒有福斯特？－我欲留而又行‧我只是一個暫停

圖說：政府蓋了小巨蛋，但建築水平和藍圖乏善可陳。資料照片

這個星期一，哈薩克總統榮耀地啟用英國建築師福斯特（Foster）所設計的金字塔歌劇院。在中亞的沙漠上，映著沙塵獨有的黃金色，新式玻璃帷幕無言地看著這條古老的傳說道路。一位騎士奔騰而過，映入金字塔的玻璃帷幕，光影的錯覺使他放大了幾十倍，從不同的角度折射望之，幾百扇窗戶，個個都折映了騎士的身影。那是成吉思汗時代的騎士服裝，那是前衛的歌劇院建築，兩者交織了一段哈薩克的新夢想。從蘇聯崩解後十多年，哈薩克正在尋找他們新的國族軌跡。

福斯特為英國最著名的建築大師，他最膾炙人口的作品，就是年年得第一的香港機場以及即將問世的2008年北京首都機場。福斯特與哈薩克沒有任何淵源，他的建築公司總部設於倫敦，哈薩克總統飛越半個地球，數度恭請福斯特到他迷戀但未曾經驗的國度，為當代哈薩克人立下傳奇的建築。

從密特朗再立新凱旋門改造大巴黎後，愈來愈多的領導人發現公共建築的魅力。偉大風格的公共建築不只是一種集體目光的記憶，它啟發人的夢想，每天有幾十萬幾百萬的路人，與它擦身而過，它沒有言語，不是口號，卻真正觸動人心。

我想問的是：為什麼台北沒有福斯特？

上位者只有政治夢
經費不夠嗎？去年立法院才剛給了五年五百億，投資公共建築，BOT也未嘗不是方法；腹地不足嗎？這幾年我們陸續有了小巨蛋、大巨蛋，建築水平或藍圖都乏善可陳，有若第三世界國家或大陸八○年代的表現；法令限制嗎？自九○年末期起，台灣已鬆綁國際參與的建築法規；《採購法》縱有齊頭主義的毛病，等於妨礙建築大師進場的機會，但領導人若有抱負，這些經費法令也可以經由他的政治努力一一克服。

問題可能出在我們已是一個許久沒有夢的國家；不只人民放棄了夢，在上位者也沒有公共的夢，他的夢與熱情，只有屬於自己的政治未來。

十年來，除了胡志強曾為台中市民築夢伊朗世界級女建築師的古根漢藍圖之外，台灣不曾有一個曾得建築大獎的世界級大師，在此留下任何公共建築作品。趙少康曾自豪，至少在他環保署長任內，還有八里等兩座焚化爐委託貝聿銘事務所設計，那已是14年前的往事；十年來，我不明白台灣的院長、市長，為什麼都這麼忙？如此忽視全球公共建築的新浪潮？

我在北京採訪奧運鳥巢、水立方及央視等建築，他們一個一個世界大師細數，越說我心越沉。但那還是北京，一個世界級的大城。

兒時照打動貝聿銘
我主持的《世界週報》報導東京表參道，首爾清溪川，蘇州貝聿銘蘇州博物館…。沒有一個傳奇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蘇州市長六顧茅廬，而且還以兒時回憶照片打動已屆退休的貝聿銘；表參道小泉首相親自出馬，說服安藤忠雄蓋一個皇宮旁的藝術式新商城；現在是哈薩克，一個GDP不到台灣十分之一的國家總統，找到了福斯特。

台北市今年市長候選人人才濟濟，幾乎全台灣最聰明的人，都擠在這個已太擁擠的城市參選，「泛藍」還大鬧「分裂說」、「團結說」。

看看哈薩克、北京、蘇州、雪梨……，我只想聽聽他們給我一個回答，為什麼台北沒有福斯特？

(20061021蘋果日報陳文茜）